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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人们谈及游戏中的故事时，很可能会像看待小说和电影那样去理解：情节、角色、事件以及人物对话推动故事发展。
虽然这些文学创作要素确实适用于互动式娱乐作品，并且能发挥显著作用，但作为视听媒介，游戏还可以借助文字之外的元素来传达叙事要点。在过去，主机硬件性能有限，开发者难以打造出能与好莱坞媲美的电影级画面，音乐的这种作用就更为突出。
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当文学和电影等传统叙事方式在游戏中难以有效发挥时，游戏音乐便崭露头角。提示一下：它通常是在背景中发挥作用。
走进电子游戏音乐的世界，这里的旋律不仅动听、氛围感十足，还具有强大的叙事影响力。
从在《鸣潮》（2024）中探索苍穹山时回荡在音景中的和声哼唱，到《风之旅人》（2012）里巧妙运用不同乐器来凸显场景和叙事的变化，在这个需要玩家不仅关注文字，还要积极参与冒险的媒介中，音乐与画面、文字共同承担起了叙事的重任。
更令人惊叹的是，音乐对故事的成败有着重要影响，玩家往往只需听到相关曲目，就能轻易回忆起当时的游戏体验。
鉴于此，开发者若想打造超凡的叙事体验，探索音乐这条听觉路径不失为明智之举。通过深入理解游戏的主题、角色、基调、事件和背景，游戏创作者们能够创作出比单纯依靠游戏内对话和过场动画更生动的叙事曲目。更好的是，这些曲目能够突出画面和文字所传达的主题与情感。
甚至可以说，音乐与游戏的其他元素相互配合，才能讲述一个精彩的故事。
注：本文中的建议不一定适用于所有游戏，这取决于设计师的构思，但如果运用得当，这些通用原则将提升游戏体验。由于会讨论游戏故事的细节，可能会出现剧透内容。
翻译：豆包
校对：大白马
传达特定角色在叙事中的经历
与意识流手法和对话一样，音乐可以用来让玩家了解角色的个人经历，增强故事的情感冲击力。虽然这种音乐表现手法不像直接点明主题那样明显，但却有着强大的感染力。
通过音乐实现这一点有两种方式：一是歌词反映故事中角色的情感脉络；二是运用少量或多种乐器，让音乐主题听起来简约或宏大。如果曲目能与故事的整体主题相契合，并且与屏幕上的动作相得益彰，那就更完美了。
要准确呈现一个主题旋律，需要音频、编剧、美术甚至关卡设计等多个领域协同合作，确保曲目达到预期效果。
《寂静岭》系列（1999 年至今）便是典范，每一部作品的原声带都引人入胜，对叙事起到了补充和升华的作用。山冈晃为这个恐怖系列创作的音乐，总能完美烘托出小镇的诡异氛围和悲剧故事。
在许多暗示角色经历和磨难的曲目中都能体现这一点。例如，《寂静岭 3》（2003）中的 “End of Small Sanctuary”，通过吉他即兴演奏和鼓点突出了希瑟青春期的叛逆性格，曲目名称也预示着主角首次遭遇怪物的情节。同样，《寂静岭：归乡》（2008）中的 “Elle Theme”，借助富有深意的歌词和回荡的钢琴音效，强调了故事开始前谢泼德格林小镇所遭遇的不幸。
这样的音乐设计让玩家深切感受到，任何与寂静岭有关联或踏入这个小镇的角色都背负着情感包袱。只有直面并放下过去的痛苦，他们才能获得心灵的解脱。
传达故事当前的整体氛围
俗话说 “一图胜千言”，同样，音乐也能表达一些文字难以描述的内容。
事实上，如果开发者希望玩家沉浸在游戏氛围中，更好地理解故事，音乐是一种有效的工具。在文字描述过于繁杂时，音乐的存在可以避免玩家分心。此外，当需要表现角色未言明的心境或荒芜的场景时，音乐能够代替文字，与视听效果相辅相成。
不过，开发者需要把握好度，既不能让音乐过于含蓄，使普通玩家难以领会，也不能过于直白，让玩家觉得像是在被说教。如果配乐恰到好处，一首曲目就能在玩家心中留下深刻印象，影响他们对游戏中特定时刻的感知和思考。
《SIGNALIS》（2022）从叙事角度展示了音乐的强大力量，这款游戏整体风格简约、情节隐晦。
这使得对话和过场动画等传统叙事方式难以清晰地向玩家呈现故事。故事中的阿丽亚娜便是如此，她的遭遇在游戏情节中起着关键作用。
随着玩家逐渐揭开她的过去，一个无论身处何处都难以融入的女孩形象逐渐浮现。这种沮丧的情绪在 “Train Ride” 这首曲子中体现得淋漓尽致。在一段闪回情节中，画面里神情哀伤的阿丽亚娜独自坐在火车车厢内，窗外是灰暗的雪景，此时这首曲子缓缓响起。曲子的忧郁基调以及短暂的时长，反映出阿丽亚娜在罗特弗隆特星球过上有意义生活的希望，充其量只是昙花一现，最坏的情况则是根本不存在。
在这个场景中，没有一句台词，却让寂静充满了深意。
传达特定故事事件的动态变化
就像文字可以根据角色的心境调整语气一样，一首曲目也可以在几分钟内变换节奏，以此增强或缓和玩家在参与或观察某个事件时的紧张感。
音乐的动态变化不仅能让曲目节奏更合适，避免沦为单调的背景音，还能与屏幕上的动作相呼应，使冗长的游戏过程变得轻松流畅。这就好比精彩的故事冲突能让观众忽略故事的时长和情节铺垫。
更妙的是，动态变化的音乐曲目可以有效捕捉歌词中的情感共鸣，时而激昂，时而舒缓，让玩家感受到不同的情绪变化。如同故事中的情节有起有伏，优秀的音乐也需要在听觉上营造出跌宕起伏的效果，让玩家沉浸其中，使他们感受到所见证的事件远不止表面那么简单。
《鬼泣 5》（2019）中代表维吉尔战斗主题的 “Bury the Light” 便是如此。除了歌词暗示维吉尔过去的挣扎以及他对人性的坚守，这首战斗曲在音调处理上也毫不含糊。
在歌曲的主歌和副歌部分，这种差异尤为明显。主歌部分带着沉思的意味，暗示着维吉尔过去较为脆弱的一面；而副歌部分则充满自信，这种自信只有历经无数考验的人才能拥有，与他在战斗中痛击敌人的场景相得益彰。《鬼泣 5》是一款节奏紧凑、以角色为核心的动作游戏，这使得 “Bury the Light” 在叙事方面的作用更加重要，即便游戏中战斗场景居多，音乐也能很好地辅助叙事。
说这首曲子在播放时让玩家仿佛坐过山车一般，都算是保守的说法。“Bury the Light” 表明，即使一款游戏战斗场面多于剧情对话，开发者也依然能够通过音乐暗示角色的性格和背景故事。玩家仅通过聆听战斗主题曲，就能对 “即将到来的风暴” 有更深刻的感受，这无疑是锦上添花。
传达游戏场景的氛围
当玩家沉浸在一个代入感极强的虚拟世界时，那种身临其境的感觉无与伦比。图形、关卡设计、美术和音频等游戏元素，如果都围绕开发者的创意进行设计，就能共同营造出这种感觉。
在音乐方面，环境音效和标志性的主题旋律可以赋予场景独特的个性，吸引玩家探索周围环境，哪怕只是为了发现更多新奇的景象和声音。因此，YouTube 上有很多专门展示游戏场景的视频，让玩家能够静下心来感受游戏世界，也就不足为奇了。这些场景音乐即便没有 NPC 对话、没有收集的纸条、没有歌词，也能讲述故事，足以证明其强大的叙事能力。
然而，如果音乐要覆盖广阔的虚拟场景，尤其是那些生物群落和背景故事各异的场景，就颇具挑战性。但只要理解游戏的整体氛围，以及玩家在游戏世界中的感受，就能创作出合适的音乐。
《无主之地》系列（2009 年至今）中的潘多拉星球就是一个有着多种氛围的游戏场景。作为一款受《疯狂的麦克斯》启发的角色扮演射击游戏，《无主之地》充满黑色幽默和奇奇怪怪的角色，乍一看，它似乎并不是那种凭借虚拟场景的异域风情来吸引玩家的游戏。
但实际上，对于那些在宇宙角落讨生活的企业人员和寻宝者来说，潘多拉星球虽然充满荒诞的事情，但仍然是一片相对未知的领域。作曲家杰斯珀・基德（Jesper Kyd）可能正是捕捉到了这一点，创作出了许多暗示潘多拉星球危险与奇迹的曲目。《无主之地 3》（2019）主菜单的夜间版本配乐就是其中之一，遥远的电子旋律和合成器浪潮音符，将玩家降落在潘多拉星球并四处探索时感受到的异域氛围展现得淋漓尽致。
虽然该系列的故事主要围绕着人物和派别争夺资源与宝藏展开，但原声带出色地将潘多拉星球描绘成一个能让玩家沉浸其中、流连忘返的地方，前提是玩家愿意花时间去感受这里的景象和声音。
传达一个地方及其居民的背景故事
除了暗示场景氛围，音乐还能揭示一个地方的背景故事，以及它当前的状况。这一点既适用于没有对话和纸条可供解读的废弃场景，也适用于有许多 NPC 可以交流的热闹区域。
用音乐讲述特定场景的历史，好处在于它能代表这里现在或曾经的居民发声。这种方式让玩家不用花费大量时间在周围寻找关于某个地方的线索和信息，而是通过聆听声音来了解所处环境的状况。
一如既往，创作一首能够讲述某个地方兴衰故事的曲目，需要音频团队深入理解场景的叙事、艺术风格和布局。在这方面取得成功，就能创作出无需过多文字，却能完美呈现该场景辉煌与沧桑的音景。
这一点在《宿命残响Chained Echoes》（2022）中体现得很明显，这是一封写给昔日日式角色扮演游戏的情书，埃迪・马里亚努克罗（Eddie Marianukroh）创作的生动多彩的配乐向经典作品致敬。从定义佩尔佩图阿花田的凄美吟唱，到法恩斯波特欢快的主题音乐，《宿命残响》中的每一首曲子都极具特色，玩家一听就能立刻认出它所对应的场景，这在角色扮演游戏中可不容易做到。
其中最突出的曲目之一是 “The Rainy City of Tormund”。玩家在冒险途中会来到这座城市。在到达之前，玩家就已经知道这里的统治者并不关心人民的利益。如果托蒙德城内外阴沉的天空和连绵的细雨还不足以让玩家感受到绝望，那么背景音乐中忧郁的旋律肯定会触动他们。简而言之，托蒙德城曾经辉煌过，而现在需要玩家来扭转局面。
《宿命残响》原声带最棒的地方或许在于，丰富多样的曲目涵盖了各种情感和场景变化，让玩家清楚地知道自己在主线任务中不断取得进展。在这个过程中，玩家会经历各种曲折，时而感到胜利的喜悦，时而陷入沮丧，而音乐恰好能反映这些情绪。
传达玩家对世界和叙事的影响
音乐的动态变化不仅源于预设事件的发展，还体现在它会根据玩家塑造环境和改变情节的行为而变化。这种变化会让音乐的层次更加丰富，而不是在玩家探索区域时始终保持一成不变的氛围和旋律。
当然，这一点适用于那些允许玩家对游戏世界产生显著且持久影响的游戏。音乐随着玩家的改变而变化，从而强化玩家行为的意义，让玩家明白他们的行为并非无足轻重，而是会产生深远影响。
在叙事方面，根据玩家对周围环境的改变而变化的音乐，可以让玩家了解自己的行为对当地居民生活的影响是好是坏。这会促使玩家继续朝着某个方向行动，或者做出调整，而这一切都无需任何对话提示，玩家就能感知到是否需要重新思考自己的行为。如果视觉效果也能与音乐变化相匹配，那就更完美了。
《史诗米奇Epic Mickey》（2010）在这方面表现出色，这得益于主角米老鼠一开始就能使用的绘画机制。根据游戏风格和道德倾向，玩家可以选择用修复颜料或腐蚀性稀释剂来改变游戏世界，让他们走过的关卡变得欢快或压抑。
视觉变化已经十分明显，而音乐的适应性更是锦上添花。以奥斯镇为例，由于这里色彩丰富，且没有腐蚀性稀释剂破坏建筑，所以有着轻松愉快的旋律。如果玩家选择保护或改善周围环境，音乐在保持欢快的同时，会带有一丝淡淡的忧伤。但要是米老鼠把事情搞砸了，音乐就会截然不同。
通过乐器的变化和低沉的嗡嗡声，奥斯镇的音乐变得不再欢快，玩家立刻就能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产生了什么后果。这充分体现了吉姆・杜利的配乐才华，奥斯镇音乐的音调变化十分明显，进一步推动了叙事，展现了米老鼠试图修复他造成的破坏，以及与他未曾了解的迪士尼过去的故事。
文/大白马
来源：千猴马的游戏设计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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