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游戏的平均寿命不足一年。无论玩家在虚拟载体中注入多少情感与时间,最终都要面临游戏停运、关服的终点。
游戏经历只是人生中的微小碎片,但对热爱过的玩家来说,难免感到愤怒和失去陪伴的无所适从。
游戏停服后,玩家们何去何从?毒眸(ID:DomoreDumou)收集了这群来自“停服游戏玩家”的故事。
定格在停服那天
那座奇幻峡谷的一木一石像家中陈设般熟稔,当2020年4月某天再度踏上,在游戏《虚荣》中度过了5年的田安不能确定,这是否会是最后一次。
双方玩家心照不宣地走到“兵线”中间,“眼瞪眼看着”,转圈、跳舞,做一切攻击之外的动作,一场3V3的“闪电战”只能持续5分钟,他们就这么静默等待屏幕上方的倒计时流至结束。
12岁时,田安跟随家人到法国生活,两年后接触到《虚荣》后,这款游戏便成了他异国生活中的重要娱乐形式,“几乎每天都玩”,玩多久只取决于何时开始,到半夜2-3点是常态。
通过游戏,田安建立了一个近30人的线上群组,停服前夜,本又是书包一扔、呼朋唤友、卧在沙发上连麦奋战到深夜的平凡一天。那天他胜率很高,次日上午意犹未尽,醒来第一件事还是打开游戏,却怎么都登录不了,自己的账号昵称还被换成了随机生成的名字。没有任何预警与缓冲。系统更新?帐号被盗?朋友们也无人知晓。当搜索结果里的“停服”二字跳入眼底时,田安形容那感觉“像天塌了”。
外服停运一个多月后,《虚荣》国服也宣布关闭
作为“仓鼠型”玩家,他在《虚荣》里囤积了海量舍不得花的金币、钻石,那些纯靠时间换来的虚拟货币与他的帐号数据在一夜之间付之东流。和朋友们理性讨论了大半天“为什么”、“怎么办”后,情绪崩溃的田安向家人倾诉:“我真的玩了太长太长时间,为什么突然就关了都没有提前说一声呢。”家人不能理解这意味着什么,田安只能一个人哭,哭了整整一个通宵。
依照相关法规,游戏公司计划终止其产品和服务提供的,须提前60天予以公告,也有不少玩家是亲眼看着自己热爱的游戏缓步走向死亡。
朱威与《大航海时代》系列有超过25年的情感连接,见证过系列从单机到页游再到手游的更迭。《大航海时代6》刚开测时他就下载体验,二次元画风符合当下潮流,配音、角色都很考究,这让他对游戏期待颇高:“去年和好些动漫联动,感觉整个游戏都欣欣向荣。”
繁荣光景仅仅维持了一年半。《大航海时代6》会按欧洲、非洲、东亚的顺序依次开放地图区域,每当游戏服务器例行维护,朱威都会在群里和其他玩家一起猜测这次更新什么内容,2021年1月底的维护时间比以往漫长,他们期待官方带来“美洲新大陆”,等来的却是一份寥寥百字的站内信——《结束营运公告》。
朱威所在的百人群顿时炸锅,一下午刷了无数条消息,意外、愤怒等情绪相继涌现,最后归于无奈和苦笑。“唉光荣(游戏公司)不要脸到一点底线都没有,哪有一款以‘大航海’为主题的游戏,连‘新大陆’都还没出就停的?”朱威称其为“这个30年大IP的最大污点”。
《大航海时代6》停运公告。页游《大航海时代5》同一时间宣布停服
一旦知晓游戏只能残存几个月,多数玩家会另寻去处,腾讯运营9年的《使命召唤Online》已提前3个月宣布将在2021年8月31日正式停服,贴吧里得到回复最多的贴子,是“使命召唤OL玩家的归宿”,正文推荐了7款玩法相似的其它游戏。朱威在《大航海时代6》最后的光景里还会不时登录,发现公会和好友列表中,“一些人在知道停服后就真的再也没有上去过”,他自己也没动力再练级,会听听音乐、看看风景,最后一次打开游戏的时间停在正式停服前一周,专门截几张有代表性的图片发社交软件,像往海里扔几块墓碑。
少数游戏会给玩家提供另一种选择:迁移。《英雄联盟》在国内最火热的时期,腾讯还代理过一款名为《神之浩劫》的“3D MOBA”游戏。2017年得知国服即将关闭时,方洲并不讶异,他觉得这就好比养蛊,一家公司同赛道的领跑者只会有一两款。《神之浩劫》只发过一则《合服公告》,允许玩家将账号内大部分数据迁移至“全球统一”的国际服务器。
《神之浩劫》荣誉统计界面,受访者供图
在规定期限的最后一天,方洲仍然没有完成转移,国内提供的网址简陋不堪又卡顿频繁,眼见小时数只剩个位数,焦虑催使他联系了在海外的朋友,当时是对方的凌晨,“什么游戏帐号这么重要?”朋友问他,他回答说,像在做一件没啥意义又非做不可的事。
在终于确认迁移完成、掩上电脑时,离合服通道关闭只剩20分钟。方洲预感到,自己以后很可能不会专门挂加速器再进入这款游戏。
在仪式感驱使下,一些玩家会在正式关服当天最后登录一次。田安玩过的另一款游戏《战争前线》关停国服时,他把自己积攒已久的“财产”挥霍一空,几乎买空商城,记忆里的房间名都写着“大家最后疯狂一天吧”、公屏聊天里都是“大家出来正面对枪吧”,他用了所有自己想用的武器,在末日狂欢般的氛围中度过了“最爽的一天”。
游戏《战争前线》
赵卉没赶上2018年《QQ宠物》停服前那股怀旧浪潮,看到今年《摩尔庄园》手游被拿来与之对比时才惊觉,“《QQ宠物》就是像QQ空间、QQ邮箱一样的必备组件,怎么可能会停服?”
对更多玩家而言,有一批代表着“童年”、“青春”的游戏,会在跨越悠长年月后突然传来关闭的消息,“停服”更像某部分尘封记忆的陡然颤动。
被抽走的快乐
艾瑞咨询调查显示,一款游戏产品的平均运营时间只有3-12个月。没有哪部网游会永远运营,这不妨碍投注过心血的玩家回头去找寻些感触。
《QQ音速》宣布停服2个月后,春节假期张冰和几名高中同学聚餐结束,突然想起这款“唯一投入过感情的游戏”,去网吧开了1个小时。上网费用比以前翻了三倍,白色的厚重台式显示器变成超薄液晶,《QQ音速》似乎随之“面目全非”。
她选了首叫《将军令》的老流行歌,操作键位生疏,玩起来别扭。张冰的游戏好友列表里有近300人,那天全部的名字都显示为灰色,火热的音乐节奏里心情倒更接近门外的天气,一局结束张冰就失掉兴致,看了看当年在游戏里购买的时装便离开网吧,只呆了半小时。
《QQ音速》
按《网络游戏暂行管理办法》,涉及到游戏玩家尚未使用的虚拟货币或尚未失效的游戏服务,游戏厂商须以法定货币方式或用户接受的其它方式退还或补偿给用户。不过在实际操作中,“用户接受的方式”没有明确标准。
大部分厂商会用旗下其它游戏内的道具礼包作为补偿,比如《神之浩劫》的合服补偿为《枪火游侠》的两套皮肤及若干金币,《枪火游侠》也于2019年停运,补偿礼包可从《穿越火线》《使命召唤OL》等5款游戏中选择。
《使命召唤OL》停服补偿为《使命召唤》手游的对应礼包。停服公告中通常会注明:“一旦参与补偿活动,即视为对该方案的认可。若未在期限内参与,则视为自动放弃补偿权利。”这些补偿礼包和玩家耗费的时间、金钱、心力比起来杯水车薪,还包含着引人反感的强制性及宣传目的。
《使命召唤OL》停服补偿
也有厂商选择退费,朱威看透了《大航海时代6》的退款设计:“其实有很多隐性障碍,没在公告里明说,但真正操作时需要满足各种条件。公司也就是履行基本的法律义务,能不赔就不赔,游戏既然都关了,玩家的感受对他们来说真的没有那么重要了。”
2020年6月,网易游戏修改用户协议,游戏中虚拟物品的所有权归属网易公司,包括角色、资源、道具等。换言之,玩家只拥有自己帐号的使用权,不具有所有权,不少人因此将自己调侃成“官方代练”。同年中国客户端游戏市场实际销售收入559.2亿元,同比下降9.09%,有UP主统计,2019-2021年停运了40多款知名网络游戏,并称:“我们都是租客,他们推倒了大楼。”
大楼崩塌,租客们之间也就断了联系。《神之浩劫》是方洲唯一花过大量时间的网游,在公会里认识过做小生意的年轻老板、备战考试的中学生、家庭稳固的40岁上班族……他和这些玩家除了共同的游戏兴趣少有交集,当维持关系的纽带消失,附着其上的人际便也随之烟散。和田安一起玩《虚荣》的都是欧洲学生,生活里也有一些共同话题,不过停服以后就“各玩各的”,住得最近的朋友也从没见过面。
《神之浩劫》S3赛季主界面。受访者供图
“游戏玩到最后,怀念的都是人。”赵卉曾经痴迷《天涯明月刀》的缘由是人与人之间的紧密连接,放弃游戏的原因则是随着大区合并、运营乏力,眼见“帮会”内的朋友们纷纷离散。市场上还存在不少一度火热,但被普遍视作“凉透”、“鬼服”的游戏,它们承载着更广泛群体的记忆,离真正的“停服”只差一纸公告,带给玩家的是与停服极度相似又更绵久的怅然。
在游戏中朝夕相处的时光里,赵卉要按照和帮派成员约好的时间每天准点上线,完成一系列系统拟好的副本任务。有次她掉线,角色卡在原地被另一个帮会的玩家趁机干掉,“帮主”不耻这种行为赶来救援,结果也被围殴丧命,其他成员顿时都认真起来,喊着“报仇”的口号集结冲杀过去,仿佛都深度代入了那个古龙笔下的武侠江湖。两个帮会当晚展开了4个多小时的鏖战,赵卉全程断网,第二天才知道发生过什么,这样的互动多了,让她生出强烈的集体归属感。
《天涯明月刀》
帮会里年纪最小的学生高考失利,听不进其他成员劝阻,坚称读大专不如直接打工,进了东莞某家流水线工厂。拿到第一个月薪资后,他给小队每个人都买了套游戏内的时装。“虽然不贵,但就是一个小孩打工买的。非要真去干一个月,才决定还是回去好好上学。”赵卉回忆,这些关系都很鲜活,但随着朋友陆续“退游”,再登录时去那些曾站满了人的熟悉场景,会涌出巨大的失落。
2020年最后一天,《天涯明月刀》开测手游版本,内测期就参与的赵卉没玩多久还是放弃了,“这种游戏没有朋友玩不起来”,系统密集的任务安排变得像现实中上班一样机械而痛苦。她感觉那一两年的经历好比人生的加速预演,游戏角色的生命固然短暂,但真实世界里的结局似乎也不过如此:“所有人都会离开你,或者你离开所有人。”
回不去的夏天
游戏无法自始至终陪伴玩家成长,玩家也会因为种种现实因素离开游戏,多年后他们发现,“回不去”的其实是自己。
互联网刚开始普及的时候,电脑是稀有事物,赵卉家60多平,当时5000多块的娱乐设备只能挤在客厅角落,供全家人轮换游玩。记忆里的“第一代网民”都怀有单纯的憧憬,“冲浪”时的人际关系很简单,她通过《魔力宝贝》认识了自己人生第一位网友。
游戏《魔力宝贝》
在游戏里“抓地鼠”许久抓不到,旁边另一名高等级玩家主动指导,后来知道对方比她大将近15岁,就一直喊“哥哥”。那时QQ才刚流行,两人约定试试视频聊天,“第一次知道还能在线上看见陌生人”,赵卉的妈妈也好奇加入,三个代际的人家长里短地唠了一个小时。赵卉还能想起一些聊天细节,比如调侃对方的板寸发型像“刚放出来”,“网络环境好像比现在好很多,人和人都很和平,不会想泡妹也不骂小学生”。“游戏教学”后来也继续着,当时少有人开语音打游戏,对方需要耐心打字说明操作流程,大段文字能填满左下角原本狭小的聊天框,占据屏幕的整个侧边栏。
游戏经历,沉淀成了玩家们某个时期的记忆坐标。张冰觉得初中阶段是她迄今人生里最快乐的时光,很多时间都与《QQ音速》相伴,那时她“成绩好、不叛逆、不早恋”,忘带钥匙在楼下网吧边玩边等父亲,父亲到了也只会拍拍肩膀问句“打完这把回家吗”,让周围孩子羡慕。
《QQ音速》却让她做了“最接近叛逆”的行为,为了给游戏充“紫钻”,她偷用家里的固定电话拨号开通,随后每个月会自动续费。充到第4个月父亲打印账单时才发现有笔额外支出不对劲,对她一顿痛骂。即便如此“紫钻也一定要开”,游戏里还有大量时装充满诱惑,张冰开始自己攒钱,对零花钱精打细算:“每天少吃一顿早饭,一星期就可以买到那件衣服,下周省下多少能开会员……”
没过太久她就不用自己攒钱了,《QQ音速》里能和公会成员“结婚”,她的结婚对象在游戏中出手阔绰,绑定后还能有出场特效、跑道爱心等“身份标识”,这也是她“最接近早恋”的体验。张冰家里没有电脑,两人得提前约好,每周末固定时间一起做“情侣任务”。于是一到周末张冰就会急切地出门,奔去爷爷家打开《QQ音速》,过程及感受都和约会别无二致。
《QQ音速》
她的同班朋友通过《QQ音速》和一名男孩确定了正式恋爱关系,两人经常“煲电话粥”,这段网恋一直持续到高中。张冰记得有天朋友哭着跟自己说“男朋友得白血病了”,联系不上对方后就没再玩这款游戏,“直到现在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张冰也在高中时淡出了《QQ音速》,生活里多了更占据时间的“晚自习”和“追星”。
2018年年底,张冰通过这位闺蜜的朋友圈动态看到了《QQ音速》停服的消息。她们的关系已经疏远了好几年,当年“结婚”的男孩也许还在QQ通讯录里,但竟然辨不出到底是谁。她忐忑地给闺蜜留言表达怀念,一个带滤镜似的场景突然闯进大脑:
两个女孩放学后舍不得回家,在楼下各自跨坐在自己的脚踏车上,初夏的傍晚偶有凉风掠过,《QQ音速》里的服装似乎怎么也聊不完,头发、裙子怎么搭配,哪套衣服省钱又好看……话题从6点到10点没变,直到暮色浸黑,接到父亲怒吼的电话才依依惜别。
“为什么那种东西就能聊那么久呢?”张冰自己也不知道,她现在玩得最多的游戏是《王者荣耀》,也结识不少好友,想到“未来某天《王者荣耀》也会停服”,她不会产生那么多情绪。“玩游戏”的性质变了,难再有纯粹乐趣,从它本身就是“目的”和“寄托”,成了带着目的去逃避某些现实事务、维持社交关系的附属品。
“怀念的还是游戏吗......是那种状态特别珍贵,所以答案是‘自己’吧。”
尚未结束的旅程
开发商曾透露,《虚荣》的全球玩家数量为4500万,同类型的《王者荣耀》在国内日均活跃数过亿。游戏停服前,田安但凡看到有人批评《虚荣》,他会“像维护自己骄傲的孩子一样”试图说服,停服则像“被现实打了脸”,是“孩子直接被退学了”。
《虚荣》停服后变得像一款单机游戏——所有玩家都可以用临时账号登录游玩,能使用游戏内的全部英雄、皮肤。这反而让田安深感空虚,“曾经梦寐以求,现在看似都有,又没一样是自己的”。即便如此,他偶尔还会进游戏打几局,如果最快的“闪电战”都匹配不到玩家就打人机模式。时间久了伤感淡化,更不怨恨“圈钱跑路”的开发商,相反他觉得,之前应该多充值,“团队做了这么多年这么好的游戏,我也特别想给制作者一些回馈,就像补张票。”
结束采访第二天,田安又去《虚荣》里玩了一局最高难度人机。受访者供图
就算游戏已经在客观世界里彻底消失,美好只存留于记忆,玩家在游戏中投入过的一切也并未归于虚无。
朱威有种悲观的看法:“大航海时代”这个IP或许到6代就寿终正寝了。他搜过光荣的公司财报,发现《大航海时代6》最后几个月都在强行更新,负责过系列多部作品的主制作人早前已经离职,而新作《大航海时代Origin》外包给了一家韩国公司。但他对IP的现状格外平静:“它已经是超脱出游戏的概念了,相当于我生活的一部分。”
2020年疫情爆发时,朱威被困在澳门无法返回内地,《大航海时代6》陪他熬过了那段无聊寂寞的日子。他印象里抽到过一张印度女英雄的卡牌,本没注意其登场台词,几天后却刚好在一本英文史书中翻到了台词的典故出处,多年来他都沉醉于这种“历史醍醐味”,不论是90年代带他“入坑”的2代,还是本被他视为“非肝即氪”的手游。他发现对自己而言游戏的精神内核不变即可,对历史上“大航海时代”的兴趣早就盖过了同名游戏。
朱威本业是金融,却热衷在网络上分享史料、科普知识。也正出于对那段世界史的热爱,他在进行另一项业余爱好“旅游”时会专门挑与“大航海时代”有关的目的地,2015年的伊斯坦布尔是“朝圣之旅”的起点,刚下飞机就坐车进老城区,目之所及的建筑“与大航海里的场景真的很像很像”,脑海里的游戏记忆会与时下情景产生交叠,头一次踏上的土地涌现出亲切感,“一有代入感,整个旅游兴致顿时就提起来了”。
此后朱威还专程去了葡萄牙、西班牙、意大利等国,在巴塞罗那海事博物馆里见到1:1复原的“唐·胡安旗舰”,能顿时回想起小时候刚摸清游戏机制、第一次在海战中战胜敌方顶级战舰的震撼。亲身站到罗卡角,就会想到“葡萄牙人从这儿出发,‘陆止于此、海始于斯’,特别有情怀”。
巴塞罗那海岸区海事博物馆,勒班多海战中唐·胡安的基督教联军旗舰Real Galley在此建造。受访者供图
位于里斯本的“发现者纪念碑”,为“地理大发现时代”前往东方的帆船起航地。受访者供图
《大航海时代6》停服,不用每天刷任务,某种程度上甚至让他有种“少了些负担”的感觉,这与对游戏的热爱并不矛盾。就算真的再没有7代正传游戏可玩,朱威也决定延续探索历史的乐趣——阅读、到社交网站普及历史,并开始着手编撰一份基于《大航海时代》的TRPG(桌上角色扮演游戏)规则。
至于在6代游戏中投入的时间和金钱,似乎都不再重要了:“怎么会后悔呢。真的非常喜爱,既然选择充了,就说明愿意用它来换这份快乐。”
赵卉有时还会梦见在《天涯明月刀》里的片段。朋友们趁夜色聚在海边,向晚空里放几盏微光闪烁的孔明灯,“还有烟花和烟火棒”。在这些时刻,从他们的世界里消失的不是游戏,而是从虚拟到现实的距离。
(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作者:廖艺舟
编辑:赵普通
来源:毒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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